马志翔打过少棒,当了超过10年演员,当编剧也当导演,拿过两次金钟奖的编剧和导演奖,这是他第一次走上电影长片的投手丘,投出这部他口中“真正的棒球电影”。《Kano》讲的是1931年台湾的棒球历史,一个不分族群的混血球队,朝着前进甲子园的目标奋斗的故事,剧情融入台湾的时代历史、民族、土地和农业,也同样由一个混合了日本、韩国、原住民和汉人的国际拍片团队完成。
阴雨绵绵的冷天气,马志翔从中影风尘仆仆赶到,《Kano》此时还在进行最后的特效统整,“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再给我半年时间。”2月27日上档的《Kano》,是台湾今年初最受期待的国片之一。首次执导长片,就面对如此庞大的制作,马志翔的压力和兴奋值可想而知,“不可能有100%完美的作品,但作品出手之后,导演就没有解释权了,在上场之前,我想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从2011年9月拿到剧本,经历数度修改、田野调查、开会讨论、处理拍片细节、开拍、杀青、剪接进后期,紧接着电影上档宣传,到现在,整整两年半的时间,马志翔的人生都在《Kano》赶场的情境里。“一开始真的没有压力,我非常兴奋,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犬,急着出去找寻猎物,不过冲得太快,没多久就累了。”从小屏幕的拍摄环境跳进现场动辄300人以上的工作阵仗,庞大的制作规模,让马志翔在开始时几乎喘不过气。《Kano》有许多场景在嘉义完成,半夜睡不着,马志翔干脆走出门去散个步,什么都不想,静静看着嘉南平原的清晨风景,让焦虑的心情平静下来。知道自己的不足与极限,然后学习适当保留力气,让轮子继续转动下去。“拍摄到了后期阶段,我把拍戏想像成在玩,这样才能保持兴奋感,想着‘待会我就要拍一场很好看的戏,我就要完成它了。’”拍电影是场既长也消磨的战役,马志翔心里有一长串感谢名单,头一位,当然是首次挂名监制,并且大胆起用马志翔当导演的魏德圣,“魏导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他是很棒的监制,他的豪迈,以及对待事物的单纯都让人佩服,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监制和导演的功课。”日本实力派演员永濑正敏钻研角色、尊重工作到龟毛的态度,也让马志翔感叹,如此的敬业和执着,在这个环境中几乎不曾见过。而台湾演员给他带来的感动则是另外一种,“我请来资深演员游安顺演出农民角色,他受的演员训练和我一样,不管天气有多热,打光、走镜位,都是亲身上阵。我从他们两位身上,同时看到日本演员的专业和敬业,以及台湾电影人的韧性。”
笑说拍完《Kano》增加了超过一甲子功力,马志翔说自己很幸运,一路以来总遇见贵人。演戏时遇到恩师王小棣,让他对表演产生兴趣,进而想当导演,也终于愿意转过头,好好检视自己的身分:“当演员之前,我很排斥自己的原民血统,从小到大遇过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习惯用冲动的方法去武装,或否定自己的身分。演戏让我有机缘大量阅读有关原住民的创作、跑部落等等,也发现很多原住民的社会问题、教育问题、家庭问题。这些问题没有人说,那我来说好了。我是演戏的,知道怎么演戏,也略懂拍戏这回事,那就自己拍吧。”
拍电影的初衷,只是想说好一个故事。马志翔父亲早逝,国中开始离家在外地生活,一路上磕碰跌撞,造就了他乐观也不怕困难的性格,机会来了就抓住,傻呼呼地往前冲,台语说,这种人是“憨胆”。但他不傻,并且在一个又一个拍摄过程中,更了解自己为何创作。“这几年慢慢发现,我的作品中都有父子的概念。我也把父亲对我的影响投射进作品,包括《Kano》中的近藤教练与他的教练,以及对学生、与女儿间的关系等等,经由拍片重新认识自己,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不用工作的时候,马志翔的时间用在看书和运动上,看书是功课,为了吸收更多剧本和拍摄的养分,目前正在读的是台湾自然历史学家王家祥的小说《山与海》。《Kano》打开他对作品的视野,让他以不同的思维去看待喜欢的故事,“接下来的作品,我还是会继续拍摄原住民题材。”访问结束,再度背上背包,笑一笑挥挥手,转身冒雨离开,眼前的马志翔眼神真挚且愉快,是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坚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