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巷弄里,搬家工人、吵嘴的情侣、载客的出租车司机、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刚放学的小学生,以及一辆又一辆的汽机车,都因为一台吊在半空中的洗衣机而阻塞不得其行。一条原本安静、不起眼的台北巷子,借由陈骏霖导演的眼光,就这样在短片《256巷14号5楼之1》里苏醒,变得热闹起来。
“我很喜欢台北的巷子,建筑与建筑之间的距离、骑楼有店、楼下有人,晚上的光影在巷弄间投射,这些气氛都是平常生活上一直在发生的事情,‘很台北’。”提到“巷子”这两个关键字,陈骏霖像是在分享新大陆,嘴角随即漾起一抹笑。
想知道一个城市在一位导演眼中的样子与变化,看他的电影彷佛就能窥知一二。13年前大学毕业,陈骏霖回台跟着杨德昌导演拍摄《一一》,这部以台北为焦点开展的电影因缘际会的让他结下了与这个城市的不解之缘,6年后,自己执导的首部长片《一页台北》,同样选择以台北为出演主角,陈骏霖利用摄影镜头替这个都市上了不一样的妆,呈现出一个城市的不同面貌。
没有时尚奢华的餐厅、名牌,不见新潮流行的夜店、饭店,将台北的繁华留在幕后,他点了盏灯让面摊、旅社、庙宇、小歌厅复活,有了再次粉墨登场的机会。陈骏霖说,《一页台北》是透过自己的眼光在解读台北。“年轻的时候觉得台北的夜很浪漫,所以想拍一部电影来纪录它。我喜欢的台北是偏向传统、有味道的那一面,城市里的老庙宇、旧旅社很酷,那是一个时代的历史,我很担心老文化会被取代,所以把它们留了下来。”虽然偏心的将主角留给了自己锺爱的演员,身为导演的敏锐嗅觉,也让他不只是一昧追求复古,而是适时的加进了配角做相衬。电影中利用书店、便利商店等新文化的出现,将台北新旧并存的特质一并做了诠释。陈骏霖透过电影的语言做包装,纪录了他口中“快不存在的台北”。
将陈骏霖的台北履历影片倒带,7年前刚回台的时候,面对尚不熟稔的这块土地,师大、公馆商圈、夜市都是他认识这个城市的开场白。“很多ABC回台湾交的朋友也都是ABC,但是我的朋友都是在地人,我去的地方都是他们去的地方。”有了在地人“带头”,陈骏霖开始慢慢形塑出自己的生活模式。他笑说,以前觉得写剧本一定要熬夜,一直将熬夜奉为生活的圭臬,慢慢的经过这几年的调整后,才了解到安静、稳定的生活才是自己心中的最爱。
发现新的生活体悟后,现在的他选择在民生社区附近落脚,每天起床最爱自己做早餐,早上打开电脑回mail,下午就让自己静下来写剧本,晚餐和朋友碰个面,心血来潮也偶尔会跑去运动,最近还找朋友组了乐团,正要开始试着玩音乐。虽然过惯了这样反复的生活,不过台北对他而言还是一点都不无聊。“民生社区这一带的环境没有市中心那么吵杂,附近还有很多咖啡馆、风格小店。我常跟朋友约在民生公园聊天,因为附近没有捷运,出门的时候我总爱走路,趁机欣赏周遭的人事物。”
渐渐地,生活受了环境的影响,工作也跟着一头栽了进去,第二部长片《明天记得爱上我》不仅选在民生社区取景,故事情节的铺陈也变得更加生活化。
他曾经因为要替电影勘景,每天晚上都出门寻找适合的咖啡馆,顺着这个契机,现在咖啡馆已成为他喜爱台北的理由之一。“台北很多个人经营的咖啡馆,我常在那里工作,它们大部分都很文艺,有一个可爱的名字,风格不同却都非常有个性,形成一种独特的咖啡馆文化。”
而另一个生活戒不掉的瘾,就是和本业相关的电影了。“很多城市的电影院只上映商业片,但是在这里你可以到华山光点、台北光点、诚品电影院看到很多很棒的外语片、艺术片。”
提起台北,他看见很多常人忽略的美。它亲切舒服,建筑、街道规画的比例拿捏都好,几乎在什么地方都能走路,散步沿途有人群、可见店家摊贩,相较于拥挤的日本、香港,它并不压迫,显得温柔;这里的夜有各种光、各种颜色,出门逛街、逛夜市也都很安全,这个城市的夜晚要比白天美丽的多。“很多观光客去的景点看的都是表面,这里的天气常常灰灰的、让房子外观看上去也暗暗的,但其实你弯进某一条巷弄里,就能有新发现。台北有一种气氛,很好拍!”
在陈骏霖眼中,台北就像一个“优雅”的演员,虽然第一眼不足以让人迷惑,但是拥有自己的想法,越去靠近它、跟它聊天,越能感受到这名演员妙不可言的魅力。不用曼妙的身材哗众取宠,不靠精致订作的脸蛋魅惑众生,它以由内而外散发的名品演技诉说血肉,上演一个城市的故事。